去年全国17家商业航企获投资 总额高于21.6亿元
蓝箭公司“朱雀二号”火箭发布会
星空有了中国新势力的加入。
过去一年里,被人类之手放置的443颗卫星中,267颗是商业卫星;火箭向天宇的91次冲刺中,26次是被商业公司推了一把。他们是新的力量,区别于“国家队”的存在。
自打60年前苏联人将那颗小土豆似的卫星送上天空后,航天一直是大国角逐的战场。那些听着耳熟的名字:加加林、好奇心号、天宫、杨利伟……背后均站着各国政府支持的航天机构。然而,从这个世纪初开始,搅局者来了。他们便宜、快速、亲近市场。到了去年,商业航天贡献了全球航天产业3/4的产值。
从新加坡的科技园到以色列的大学城,造卫星火箭的初创公司冒出头来,仅美国方面去年一年的商业融资就达到了33亿美元。最著名的当属自主回收火箭的SpaceX公司。它2005年还曾被NASA(美国国家航天局)认为只是送卫星上天的“的士”,如今已经成了NASA的得力合作伙伴。公司创始人埃隆·马斯克被民众在漫威电影里找到了对照——钢铁侠。
浪潮到了。2015年10月29日,国务院印发《关于印发国家民用空间基础设施中长期发展规划(2015—2025年)的通知》,鼓励支持民用空间基础设施发展。同年,国内出现了第一批商业航天企业。
金钱的嗅觉总是先人一步。去年,全国这个领域有17家企业获得投资,总额高于21.6亿元人民币。今年入夏以来,4家公司分别获得1亿元到2亿元的融资。
天仪CTO任维佳与团队研发火箭
在北京亦庄,十几家团队隐藏在科技园区的试验场和写字楼里,筹备着造火箭的大业。其中两家今年春天相继发射了两枚亚轨道火箭卫星。数十颗商业卫星已经在轨道缓缓旋转。
作为航天大国,我们有了东方红、长征、神舟、玉兔和天宫。高校也会投入小微卫星和探空火箭的制造,学术性很强。航天的主旋律仍是体制内各科研院所,手笔恢弘,军歌缭绕。
“国家队是集中力量办大事。”一位商业公司的高管说,“我们是有力后补。”他们中的管理和技术人员不少来自体制内的科研院所。过去的岁月是成功必需的宝藏,也会是想要挣脱的条框。
第三个元年
九天微星CEO谢涛见过马斯克,隔着很远的距离。彼时他还在航天院所工作,对体制外的风云变幻好奇而缺乏认识,从朋友那偶尔知道了这位“商业航天教父”的存在。2014年4月,马斯克来华推销电动汽车特斯拉,在北京中山公园举办一场峰会,门票被炒到3000元一张,同来的伙伴嫌贵,他咬牙进场。
他记得马斯克在演讲开场放了一段视频:SpaceX公司研发的火箭“猎鹰”穿云箭一样扎入天宇,又准确地找到了海上回收平台,稳稳降落。放毕,马斯克轻描淡写地表示,特斯拉也会使用火箭上的技术。
“那真是个好商人!”台下人群里,谢涛瞪大了眼。
创业后,这位毕业于北京理工大学的工科生致力于做一个好商人。他的任务是呈现出一个好产品,能赚钱。“我们的技术不是最顶尖最前沿的,但我们基于客户需求进行技术创新。”他说。
谢涛自豪于公司的“少年星一号”“在发射前就收回了成本”。基于少年星的测控,公司研发了相应的系列课程,太空创客实验室,“少年星一号”入轨后,孩子们能在课堂上与卫星互动。他计划让卫星采集候鸟的迁徙数据,用于地理课教学,让孩子们画出迁徙轨迹。
那是谢涛未曾体会过的童年。他高中时代从北京旅游回来的亲戚处获得了一本杂志,封面是哈勃望远镜拍摄的图片。那是他的目光第一次延伸到地球之外。
他正在琢磨让下一颗卫星能“眨眼”。实现这点不是装个灯那么简单,还需要控制飞行姿势,计算重量和能量平衡,是一项新技术。这是个科研意义不太大的功能,但他推测市场会喜欢——谁不希望能一眼看到自己的星呢?
天仪研究院初创不久,一位清华大学的教授上门拜访。他需要将全新的X射线偏振探测装置送到太空,对黑洞做全新探测。无奈每年的上天资源有限,竞争激烈,最有希望的答复是10年后升空。
CTO任维佳熟悉这种无奈。他创业前在中科院空间应用工程与技术中心工作,曾负责审核有机会被带上天的科学项目,“1000份里面不过几十份入选。”上天资源非常稀缺,决定因素众多,单从科研角度看,多有遗珠。
如今,这些排不上队的科研需求给了天仪市场。去年7月,清华大学天体物理中心与天仪达成合作,将于今年下半年将X射线偏振探测器送入太空。同时,清华团队还将从今年下半年开始发射24颗卫星,展开引力波监测实验。
千乘探索科技有限公司的卫星应用则以遥感为主,这是个更广泛的范畴,遥感载荷能拍摄地球的高清图片,密切监控大气山川、洪灾干旱和农林牧业。
遥感卫星一直是“国家队”的“拳头产品”之一。CEO苗建全“绝不敢想和他们竞争”。他的服务对象是需要了解地球状况的商业公司。“‘国家队’顾不上的那块蛋糕,我们来分。”
商业卫星产业的玩家们都有建立卫星平台的野心,这就好比互联网企业想做出安卓或苹果水平的平台,承载更多应用。这也是出于成本的考量,“越是量产,越是便宜。”
“量产”的野心催生了另一热潮:“星座”——不同轨道的一组卫星。
打更多的卫星上天亦是国际趋势。因为高度和频率的要求,卫星轨道资源总数是有限的。每圈轨道上,不“追尾”,均匀按照一定间隔角度只能放下一定数量的卫星。目前,最抢手的地球静止轨道早已经超过了容量,不得不发展技术让2到3颗卫星能挤在同一位置里。其他轨道距离客满还有很大差距,但在先到先得的刺激下,谁都不愿意被落下。
“大航海时代来了。”谢涛说,据一家美国金融机构估计,全球范围内,这门生意有千亿美元级别的潜力。
“2018年是中国商业航天的元年。”数位观察家评论道。
“这都是我听说的第三个元年了。”苗建全笑了。
他知道产业将一段时间处于“方兴未艾”的状态。圈子里的同仁们经常要需解释各类基础问题,包括卫星和火箭的区别是什么。
但他也初步体会了资本在利益前惊人的学习能力。一位投资机构代表第一次见面时对航天一无所知,第三次见面已在详询技术细节。“你可别想着糊弄他。”
更需要习得的还有理念。这个领域,几乎每位创业者在与资本的双向选择中,都会强调:目的是赚钱,但钱是没有那么快赚到的。航天是高密集产业,投入大,周期长。“我们可不是互联网。”
天仪研究院CEO杨峰这两年最大的后悔之一是A轮融资磨合了太久。他已经醒悟,本不应纠缠着“多要那几百万元”,该早一点开始研发工作。“对我们来说,时间更值钱。”
再快一点
杨峰讨厌停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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